我的大学(18):三段击

给日志取这么一个题目实在是因为笔者才疏学浅,想不出来什么好词能表示“混过了三个学期”这么层意思,于是就借来这么一个古代火枪战法的名字。虽然 搞不清楚它的发明者到底是明朝的沐英,日本的织田信长,还是普鲁士的腓特烈二世,但可以相信它威力非凡。三段击的每一段都是一排火枪的齐射,如果将这放在 大学的故事里做比喻的话,那么这些火枪里还有个别BT的家伙可以连射,譬如一把叫高数的,和一把叫大物的,等等。如此一来,在大学混上那么三学期的感觉还 真有点像置身长筱的赤备骑士。

从目前出分的科目来看,这学期的成绩还算不错。对我来说,这样的成绩已经很满意,虽然有时候我会想,也许我还没尽力。但自从在第一学期结束的时刻顿悟绩点 乃是浮云的真理后,我已经丧失了说服自己拼死搏杀的论据。有些学科上课每次都要迟到,有些学科一学期只去过三次(而且它的名字不叫形势与政策),还能拿到 一个不错的分数,我又何必画蛇添足?更何况许多学科存在的意义只是那场考试而已。我们究竟要花费人生的多少个十年去学习考试,这个话题太沉重,在此还是一 笔带过吧。

回到我思考能够表示“混过了三个学期”的词语,我竟然联想到了划酒拳——这门技艺是我数年前在《武林群侠传》这款游戏中学来的——其中关于数字“三”的那 个词语叫做“三桃园”。我们总说德高望重的老师“桃李满园”,所以虽说在交大里我未曾目睹过桃花(也可能是见过但我不认识),但就这个引申的意思来说形容 也还合适;但是“三桃园”这个词语的真正来源应该是刘关张的“桃园三结义”,这就难免想起当初刚刚保送还没有步入大学的颓废日子,我和三位好友共同创建了 名唤水果家族的江湖神秘势力,并操控了保送生联谊会这一庞大组织的实际大权的那个侠义传奇。这种交情有些类似“桃园结义”,但是我们的人手比刘备的兄弟会 多了一个。虽说我们四人在交大的只有三个,但是看在数日前大哥专门从同济跑来看我们这件事上,还是不用这个名字做标题为好。

另一个不用“三桃园”做标题的原因,是让人不免想起刘禹锡《再游玄都观》里“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的诗句,如此一联想,用“桃园”形容交大似 有讥讽之嫌,于是不得不担忧哪天落得个和那个叫徐冠卿的翰林院庶吉士一般的下场。算了吧,上一句是胡扯,真正的原因是身在交大,桃花缘浅,尤其是数日前大 哥专程从同济跑来,打着给我和二哥过生日的旗号来交大晒妹子一事之后,顿时感觉压力就像剥开的橘子皮一样从四面八方向我合拢而来,一边从八方六合向我进 军,一面高呼:“投降吧!你已经被包围了!”记得几年前我很喜欢说一句话,那句话是由莎士比亚的《约翰王》中台词翻译而来:“全世界尽管三面来袭,我们会 给它一个迎头痛击。”但等到恶魔站在了你的身边,你才会发现豪言壮语只是用来吞咽的,你能做的事情只有“顾左右而言他”。

在写下现在这一段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我跑题了。我写博文的时候经常跑题,当初“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岁月里我曾在某个下雪天写过一首诗:“冰凝小河白沙 丘,云失黄雪月怀柔。孤坐不觉两鬓忧,随手拈来尽是愁。”其中的“白沙”、“黄雪”两句分别是形容白天和夜晚的雪景,“两鬓忧”则是指覆雪的鬓发,恰如伍 子胥之白头,于是“随手拈来”的是雪也是愁。而如今上海的雪虽然停了,但许许多多的想法(或是废话)依旧萦绕在我的身边,写文章的时候随手一拈,惊觉时便 已离题万丈。想起初中的时候语文老师教我们作文的时候曾告诫我们说:不要轻易尝试议论文,现在我们班里的同学没有一个能写议论文的。然后,不知道是什么原 因(也许是看到当时我不屑的目光),她又特意加了一句:李垚也不能写。现在想来,这个告诫还真是对的。

有趣的是,我诉说我跑题的那些事儿本身也是跑题的事儿,不知道这算不算自我指涉。这又让我想起王小峰的博文里说的“历史是在跑题中前进”的言论,其实,我 们的人生都是在跑题中前进。就像前文中提到的盛极一时的水果家族,如果追溯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我和大哥在谈论我们极其相似的网络ID时我那一句:“我是 iPod,你是iOrange。”后来的那段扑朔迷离的传奇都是从这一句话跑题而来,以至于连我们几个当事人自己,在日后也无法理清这一事情前后因果的完 整脉络。好一片混沌呵!这又让我想起最近在读的一本书,不过鉴于和本文的标题无关,还是先不提了吧。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在西历2011年1月20日的下午,我在考完大学第三学期的最后一门考试之后,便扑通一声落入了一种充满解脱感的碧渊中,浑身也充满 了一种想要掀起狂欢之波澜的欲望,于是便有了我在大学第三学期的第一次通宵。细数我在大学的通宵经历,第一学期是在国庆期间为了三国杀而通宵,还夹带着做 了几道数学题(记不清是高数还是线代)、写了几行代码;第二学期则是因为世界杯,还夹带着准备期末考试,看完世界杯总决赛还带着同学去转了世博园;第三学 期便是这次了。通宵自习室里满目笔记本,一团糟,与之相比,想要总结我这一夜做了什么却异常简单,看了一部叫《死亡飞车》的电影,玩了几小时叫《中世纪 2:全面战争》游戏,又看了几小时的书——即我在上一段中提到的那本书,然后异常难得地吃了顿早餐,迎着阔别已久的黎明回寝高卧去了。在这次通宵期间还注 意到前方一对情侣,先是一起研究《愤怒的小鸟》,又在一起看《House M.D.》,回想起数电考完后校内上流传的那个交大式浪漫悲剧,再回想起我在水果家族中的二哥和二嫂,不禁感叹这个神奇的交大特色(抑或大学特色?)。

虽然20号已经考完,却在24号才能够踏上回家的征程。宿舍楼里剩余的人越来越少,渐渐地他们连一局dotA的人手都凑不起来。而今门外的走道上万籁俱 寂,饿了么网站上是满屏休息的饭店,昆仑想寻觅点吃的家伙却打遍电话无寻处,而我中午点的外卖竟然是用自行车送来的(我不知道那家饭店是不是一直用自行车 送的)。外面的天色始终阴暗着,寒风瑟瑟。难得出寝室去图书馆借几本书来,却正好赶上了借书处的下班时间,使得我和借书处的阿姨们在图书馆门口擦肩而过, 回寝室的路上又在一个急转弯处握断了自行车上仅存的一个刹车。宿舍里为了为装空调做准备要在寒假改装线路,我桌面上堆砌成山的事物如何对付或许将成为我在 23号的主要工作。

唉,一不跑题这文章反倒成为了沉闷无比的流水帐,尤其是这深居简出的日子更是乏善可陈,记述我一整天看电影或看书的文字恐怕还不如我在急转弯握断刹车那一 刹那的精彩,实在是可用说书人“有话则长,无话则短”的一句直接带过。但是作为第三学期的结束,和大二寒假的伊始,总觉得应该像一个特殊的节日一般,做一 篇文章来纪念。但是2011年1月20日,这个在这一刻意义非凡的时间,在未来的某一天被提及,我或许只会茫然无所知。就像你一生中经历过的无数重要的路 人甲和无数令你兴奋的小事,最终落入青苔深深的记忆里,直到有一天你的移动硬盘或许会坏掉,那时候你发现其实你一无所有。不妨借用张大春的《城邦暴力团》 中提到的一则叫“崩即崩耳”的掌故,道是,崩即崩耳,何足挂齿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