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码农无情码(1)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一章 龙啸云

有人说,时间是这个世界的第四维。如果按照这个说法来看,时间只是一样永恒不变的事物,而我们在其中一个个流逝。我知道我前半生的二十多年岁月,就像是一场无目的的驾驶旅程;直到那一天。

因为在那一天,我看到了她。

那天是在李寻欢的庄园里,我和他一起踏过用电子墨水显示着欢迎和指引信息的珍珠屏幕铺成的地面,穿过一面又一面闪烁着或奇幻、或写实、或抽象、或黑 客风格的壁纸的玻璃墙壁,走过一个使用全息投影技术把全球各地的卫星发来的实时信息拼接在一起显示出来的地球仪。我以一个码农的身份感叹着这一切的美妙, 直到寻欢带我走进一扇门。

那扇门与其他的用玻璃屏幕做成的门都不大相同,因为上面用手工雕刻着“林诗音”三个楷体小字,字体清秀,婉雅,隐约间似乎能看到一些虞世南的风格。那扇门后面的世界,超越了我以前所经历的所有世界。

但是请原谅我在这里无法描写这个房间内的景色布局。这并不是因为那其中太美或者太丑,让我无法找到言语,而是因为事实上在我第一次进入这间房间的时 候,那些景色我全都没有看到——因为我看到了她。在我看到她的那一刻,似乎我的所有的脑细胞都用来处理、生成,并试图捕捉她的一姿一容了;除此以外的世界 的一切,都被忽略了,或者,即使没被忽略,也只是被用来装点的她的美丽而已。据说有科学研究表明,男性在看到美女后智商会下降,我相信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在进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我看到的只是她,用一种让人词穷的优雅坐在一台电脑前面。她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键盘,翩若惊鸿;她的长发慢慢随风抚过 她的肩膀,宛若游龙。我仿佛从来没有看见过女人一般贪婪地看着她。忽然间她停了下来,世界也仿佛在那一刹那静止了。然后,她的头轻轻划过一个美妙的弧线, 于是一双若月射寒江般清澈的眼睛,和两颊如春梅绽雪般素洁的脸庞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她丹唇微启,霞映澄塘,一段如诗般朦胧的声音激活了我的双耳:“你回来 了。”

似乎李寻欢也回答了什么,但我没有听到,也许我听到了,但它在还没有被记忆的一刻就已经被遗忘了。然后我看见那个曼妙的身影忽然站了起来,她身上穿 着的白色长裙也随之飘舞,和背后的显示着一种月景的玻璃屏幕一起印在我的视网膜上,看来似流风回雪,转瞬间轻云蔽月。望之在侧,皎若太阳升朝霞;忽焉在 前,灼若芙蕖出渌波。我傻傻地站在那里,遗忘了一切表情,她却忽然巧笑倩兮:“我给你前几天写的验证码识别程序做了一个GUI,是用JavaScript 写的哦!”

虽然当时我的智商似乎已经下降为0,但我确信在那一瞬间我至少知道了两件事情:一,原来JavaScript不止可以用来做网页;二,我爱上了面前的这位少女。

第二章 林诗音

几天前,当我坐在电脑前,在Google Reader上查阅江湖上进来的新情报的时候,一直坐在我身后,手中拿着一个Kindle阅读电子书的寻欢突然对我说:“你知道吗?人的本质如果也是一段代码的话,那一定是用一种动态语言来写的。”

本来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我听到这句话,立刻丢下了手中的鼠标,转过身来,看着寻欢,问道:“为什么?”

“因为一个人在时间坐标轴上移动的时候,改变的不止是他的外表,还有他的思想;不但有他的知识储备,还有他解决问题的算法。这绝不是任何静态语言所 能办到的。”说到这里,他忽然又停了下来,一只手指慢慢划过下颚,似乎要抚摸那一天早上才被我逼着刮掉的胡子。看到这个场景,我不禁有些想笑。但我忍住 了,我不想打扰他思考。果然,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不但应该是一种动态语言,而且应该是Lisp这样的函数式语言。”

在百晓生搜索引擎制作的黑客谱前十名中,我只知道排名第一的天机老人是用Lisp的;在这个黑客谱上排名第三的寻欢也很喜欢Lisp,但他最常用的两种语言还是C和Python。于是我不禁又追问道:“为什么?”

我看到寻欢笑了。他知道我会这样去追问,而我也知道他知道;当然,他也从不吝啬他那迷人的笑。他说:“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吗?人的大脑没有什么软件、硬件之分,或者说,大脑的结构改变,你对待这个世界的感知就会改变;你记忆或者遗忘任何东西,你的大脑结构也会发生改变。”

“我记得。”我回答。我当然记得,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记得。“现在科学越来越倾向于一元论。我们都倾向于相信这一点。”

“没错。”寻欢很开心地向我笑了一笑,继续说道,“换言之,对人类这种程序来说,代码就是数据,数据就是代码。而这正是Lisp的一个特点。”

“好像真的是这样。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还可以这样看。”但是显然寻欢却经常这么做。他常常称自己最喜欢跟程序员比经义,跟读书人比技术。我 不清楚他这样说究竟是自嘲多些,还是自负多些,但是人人都知道他是那个曾经在皇帝身边谈笑风生的“小李探花”李寻欢,正如他们都知道他是在百晓生的黑客谱 上排名第三的“小李飞刀”李寻欢。然而后来寻欢他也正是因为如此,被御史胡云冀弹劾,罪名是“结交匪类”——只是,这里他所说的“匪类”是“黑客”。

“哈哈!”寻欢突然大笑着把Kindle扔在一边,站了起来,把我从沉思中召回,“照着我们刚才所讨论的逻辑,你看待这件事情的算法已经改变了哦!”

“等等。”我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觉得人类的一切都会改变……就像……”我思考着如何表达我的想法,突然间一个非常合适的词语找到了我,“就像忒修斯之船?”

寻欢看样子是要去酒窖——他常说拿头脑风暴下酒最对味——然而在听到我的问题后,他停了下来,似乎很严肃地思考了很久,然后一边缓缓转过头来,一边慢慢说道:“也许,人的身上还是会有某样东西是不会变的。”这句话说完时,他的双眼正好直视着我的双眼。

某样东西是不变的?他指的会是什么?一时间,我不确定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如果是开玩笑他可能会指的是名字;如果是严肃的他可 能会引用佛家所相信的“识”,或者计算机中的内存、指针一类的东西……我快速地思索着,直到忽然间我发现寻欢的双眼还在直直地注视着我,于是蓦地间我脸红 了起来,心儿的跳动频率也似在那一刻出现了一个极大的导数,因为在那一刹那我突然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

于是那一刻我放弃了思考,也直直地,或者说,傻傻地看着他的双眼。面色想必是呆滞的,但内心却是比以往我所经历的任何时刻都要紧张、忐忑。他会在那 一刻说出那句话吗?那个自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在等待的一句话;那个等待了二十多年,却还是一直游荡在我们的周围的那句话?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在时光中流逝。我感受不到时间有多久。直到寻欢忽然间大笑着转过头去,一边慢慢往外走,一边说:“比如你永远都没有我聪明,哈哈!”他没有说出那句话。

混蛋。我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本《操作系统之哲学原理》扔了过去。当然没有击中。我从来没有拿什么东西击中他的欲望,至少在与他第一次相见以后,便从来 都没有过。他没有说出那句话,但我不怪他。因为我知道他的真正意思是什么,而且十分明确。我相信,只要知道这一点,我等待的那句话就不会太远,且终将到 来。而在此之前,等待幸福的过程,又何尝不比幸福本身更美妙!

我就是这样相信着,等待着。在我看来,我们的生命在时间维度上的轨迹已经注定。

所以我不可能想到,当那天,寻欢带着一个据说是新结义的大哥龙啸云来到我们的庄园的时候,一切都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