捍卫常识

Freedom is the freedom to say that two plus two make four.If that is granted,all else follows.

——George Orwell

《战国策》中记载过这样一个著名的故事:战国时期,魏国太子被送往赵国的邯郸作人质,随行的大臣庞葱临行前对魏王说:“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魏王 回答说:“否。”庞葱又问:“二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魏王回答说:“寡人疑之矣。”庞葱又问:“三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魏王这次回答说:“寡人信 之矣。”最后庞葱得出结论:“夫市之无虎也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本来是一件常识上便不可能的事情,然而经由一些人那么一说,就变得如同真的一样了。 同样在《战国策》中有所记载的“曾参杀人慈母疑”的故事也说明了这样一个道理。

想象这样一种情况,你小时候在数学课本上学到 过这样一个常识:“根号2是无理数。”你把这个结论,连同它的证明方法一起记在了自己的心里,但是如果有一天一个人突然告诉你,根号2是有理数,你自然不 会相信。而当你身边的所有人以及你所查阅的书籍、资料也一起告诉你,根号2是有理数的时候,你会怎么想呢?无疑你会开始质疑你自己。你会怀疑你把这条结论 记错了,你会怀疑你所记下的证明其实是错误的,最后你会像其他人一样开始相信根号2是有理数。而当你看到别人满世界地宣扬说根号2是无理数的时候,你会和 你身边的那些人一样,耸耸肩膀,报之以嘲讽的一笑。

当然不止是有理数和无理数,有一天你还会发现一加一其实不等于二,量子力 学实质上是封建迷信思想的残余,形而上学是一门无比愚蠢的哲学,而赤裸的皇帝其实真的穿着一件只有白痴才看不到的衣裳,如此种种。最后你会相信,你记忆中 的那些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本来是违背常识、荒诞无比的事物,在扭曲常识的情况下,会变得多么真实、可信——比我们的亲身经历更真实, 比我们的常识更可信。

这种扭曲常识的情形无疑是十分可怕的。然而更可怕的是,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这样的扭曲常识的事情并不鲜见。

让 我们再想象这样一种情况,当你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你和你的兄弟姐妹或者幼儿园的好朋友们一起玩耍,而这时你的父母或者幼儿园的老师为你们分配玩具,当你 看到别人每个人都得到了一只做工精良的可爱小熊,或者一辆闪亮帅气的遥控汽车,而满心欢喜的你却只得到一个干瘪的布偶的时候,你会怎么做?如果你是一个正 常的儿童,那么你一定会不满,会抗议,甚至会一边哭闹一边质问那些大人们为什么他们能得到好的玩具而你却没有。你这样做是因为你本能地相信世界上存在这样 一条常识:人是生而平等的。你和其他人一样都是孩子,一样都是父母的宝贝、是祖国的花朵,你没有做过什么不对的事情,甚至可能比其他孩子更乖,但你却得到 了不公平的待遇——比别人差一等的待遇。因为你知道这是不合常理的,所以你会哭闹,会反对。

但是现在的你又会怎样看待这样一 件事呢?你是否会觉得你那样的哭闹幼稚而又可笑?更进一步,你是否会觉得你当初所相信的所谓的常识也是幼稚而又可笑的?当我们在这个社会上一番摸爬滚打之 后,我们开始逐渐相信: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没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这才是常识,是真理,是这个世界存在的基础。而那些历史上最伟大的头脑们 几个世纪以来对于公平、对于自由、对于人权的争论与追求,都是荒谬而可笑的。因为你生活的这个世界用不容辩驳的事实告诉你这条真实存在的常识。但你却不知 道,你所生活的世界,本来就是一个扭曲的世界,你所看到的是荒谬的现实,你所得到的是畸形的常识。生存在这样一个荒诞社会而不自觉的人类,无疑是一种悲哀 的存在。

自人类阶级诞生以来,上层世界为维护自己地位所做的诸多创举中,最富创造性而又切实有效的不是创立军队和监狱,而是 创造一个畸形的现实。在人类最初诞生文明的火花的时候,让把自由平等作为这个世界的常识的大部分人自愿地接受少部分人的统治和奴役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 务。但是君权神授的信仰咒语与君为臣纲的道德纲常让这一切变成了可能。权力与道德的捆绑,不但创造出了这样一个畸形的现实,还使得它在忠诚、美德与爱国主义等等这些正义光环的笼罩下,看起来是那么的光明、美好——以至于它能够得到不可胜数的被奴役者的赞美和拥护。

人 类是卑贱的。对于远古社会的奴隶们来说,一辈子能够有一顿吃饱的饭,或者得到一件足以蔽体的衣裳,已经足以让他们快乐了。这是因为他们原本所生活的环境已 经足够低贱了——而他们更是把这种低贱当做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是比低贱略高的奖励就足以让他们感激涕零。而实际上现代社会的下层群众并不比那些奴隶高 贵到哪里去,让他们生活在一个卑贱却能够让他们体会到生活已经比过去美好、富足却又远远无法比及上层社会并威胁到他们的高贵的生活层面,然后给他们一个正 义、美好却又遥不可及的梦想或者说幻想让他们去为之奋斗终生,并偶尔让他们尝到一点卑贱的甜头就已经足够。人民的梦想很简单,能够幸福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就已经足够。但是满足人民的梦想的方法却更简单——只需要有人不断在他们身边告诉他们,他们的生活已经十分美好就已经足够。纵然他们生活在一个处处存在着 不平等的社会,吃着各种有毒的食品,干着辛苦的工作却只能得到微薄的工资,辛苦了大半辈子却买不起一套像样的住房,他们依然可以充满着一种真实的幸福感 ——因为大家都知道,现在的生活十分幸福、美好。

也许偶尔会有少数暴民想要追求自由与平等,这时候只要丢出“没有绝对的自由”和“世界本来就是不平等的”这样的常识就足以打消这种荒谬的想法——虽然单凭统治者的力量无法镇压群众,但是群众自己却可以。强烈的爱国精神和民族自豪感、对帝国主义的仇恨、对幸福生活的假象的满足,还有那些无助而又悲哀的感动温暖而又不知所踪的爱心,还有对孩子们的关爱迫害, 已经完全占据了我们狭小的情感空间,谁又会去关心所谓的常识呢?谁又有暇去质疑这个世界呢?谁又需要所谓的真相呢?谁又在乎所谓的平等和所谓的自由呢?尽 管你生活在毒奶粉与毒疫苗横行的世界,尽管你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艰苦打拼却无法买起一套像样的住房,尽管你的权益只能依靠你的鲜血和泪水来得到保障,你却从 来不会质疑,质疑这个世界本来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PS:最近读一些东西,思考了许多事情,本来想将它们整理成一篇像样的文字,奈何文笔拙劣,再加上众所周知的社会因素,只能将一点基本的想法,凑成这样一篇文字。

再PS:以上内容为本人胡乱拍打键盘时无意中按出来的,完全不代表本人观点。